艾草，土名艾蒿，别名萧茅、香艾、萧茅灸草等，多年生草本植物或略成半灌木状，植株有浓烈的香气。青岛地区端午采艾是我国民间传统习俗，这个习俗范围很广，不管南方、北方，大多把采来的艾草插在门上、窗上，有“驱虫蚊、避邪”之说。

记得童年时候，端午节一大早，天还黑乎乎的，母亲就把我和二哥叫起来，提着篓子，拿着镰刀到坡里去采艾。五月的农村，晨露浓重，半黄半绿的麦子，麦芒举着晶融剔透的露珠，与沟沟坎坎杏树藏着娇羞的青杏形成鲜明的反差，青杏的羞涩和矜持宛如不出户的少女，别有一种韵味。我们也无暇欣赏乡村早晨的美景，匆匆寻找艾蒿的生长地。  

艾蒿并不娇贵，没有媚骨，也不嫌条件，河边、沟坎、老莹都有它的身影，只要春雨滋润，撒欢地疯长，一堆堆、一簇簇，锯齿形，像菊花的叶子，茎叶灰白的颜色有素淡、儒雅之态，比菊叶更深沉；一尺或二尺高的身躯，舒展、大方而不张狂，特别令人怜爱。早晨，艾蒿叶上托着晶融的露珠，晨光映照像珍珠玛瑙，滚到地下留下斑斑点点的湿斑。  

母亲说，那是天露，收集起来洗眼睛，据说一年眼睛好。我们就用纱布收集艾蒿上的露珠，边收集边洗眼睛，果然瞬间凉嗖嗖的，清爽。然后采艾，采艾的方式各有不同，可以用镰刀割，也可以用镢头刨，手拔亦可。我们则用镰刀割，一把一把地放在地上，最后装满篓子，就背着回家。把街门、中门和家门都插上鲜灵灵的艾蒿，活像修长的门神守护门户。稍许，你就会嗅到散在发院子空间的带点苦涩的艾味。 

其实，采艾的习俗在我国有悠久的历史。《诗经》就有“彼采艾兮，一日不见，如三秋兮”的诗句。这虽是一首爱情诗，却借女子采艾，表达自己对女子的思念。随着历史的发展，采艾已经成为一种民间普遍的活动，端午节尤甚。有诗为证：“端午时节草萋萋，野艾绒绒淡着衣。无意争颜呈媚态，芳名自有庶民知。”这首诗无疑对艾草是赞美的，同是也说老百姓最熟悉这种植物。白居易老先生喜欢种兰，他说“种兰不种艾，兰生艾亦生。根荄相交长，茎叶相附荣”。白老之意我明白，就是不需特意种艾，只要种兰，艾就附兰而长，所以才有“种兰不种艾”的经验之谈；南宋陆游说得更玄乎：“入夏经月雨，园路久已荒。今朝偶一到，蒿艾如人长。”虽有夸张，但夏天雨水好，艾蒿疯长是不需多说的，但不至于如人高吧！青岛地区采艾盛行成风。  

1929年，客居青岛的诸城诗人刘少文记载：“端阳佳节采艾成风，夜未及半，士女已联臂而往，摩肩错徙，沉寂无声，齐入信号山一带，或下深涧，或上孤峰，取草上露水洗秋波，谓眼明也；结百花于襟带，谓避瘟也；采艾盈掬，去一岁之灾殃也。兴尽而归，初分晓色，遗簪坠舄，迤逦于道路焉。”可见当年采艾的盛况。解放后，我到大庙山、观象山等地采过艾，但盛况不再。近些年，城市内已无地采艾，农民则瞅准机会，从近郊采来艾蒿，一捆捆摆在农贸市场叫卖，正好省了我等懒人之力，几块钱就可买一大把，何用自己费神。从这个意义上说，还真应感谢农民兄弟。  

艾蒿的药用价值尽人皆知。所以自古有“艾叶无华消百病，瑶池仙草坠凡尘”的说法。《本草纲目》有“全草入药，有温经、祛湿、散寒、止血、消炎、平喘、止咳、安胎、抗过敏等作用。”历代医籍记载为“止血要药”。所以是妇科常用药物之一，同是也是治老年支气管炎和哮喘及虚寒胃痛等主要中药。艾叶捣碎晒干制作“艾绒”、艾条做艾灸用。笔者前年扭了腰，做过艾灸，虽然痛疼遭罪，却很有疗效，配合针灸，灸了4次即痊愈。据中医专家说，艾草泡脚，可以温经通络、活血化瘀，对关节痛疼能起到缓解作用；因它有去虚火之作用，对口腔溃疡、中耳炎、口腔炎、咽喉炎等疾病也有一定的疗效；去脚气、治脚廯常泡脚即可治好。所以孟子说：“七年之病，求三年之艾”。  

至于驱蚊虫，笔者亲身经历过。童年的夏天，乡下人有夜晚到大场院里乘凉的习惯。天上繁星点点，地上人们扎堆，一圈一簇在场院闲聊，说评书、唱小戏的也不乏其人。其时给蚊子提供了最好的食材。蚊子恣得唱着小曲，瞅准谁裸露身体，就把嘴针扎进皮肤里滋润地吸血。有的用蒲扇驱赶，有的用手掌“啪啪”地拍打，聪明的老年人把晒干的艾草编成绳子，像蛇弯曲躺在地上，用火柴点燃艾绳一端，火光闪闪催生出浓浓的黑烟，像长龙摇头摆尾地升空，浓烟弥漫周围空间，蚊子只好退避三舍，为大家提供一个安全的乘凉空间。农村居家过日子驱蚊的方式根据经济条件而定，有钱的挂蚊帐，没钱的就是点燃艾绳驱蚊。虽然浓烟抢人，但总比蚊叮舒服。  

据说，艾草也是一种不错的食材，在中国南方传统食品中有一种糍粑就是用艾草作为主要食材做成的。不过笔者没有吃过不敢妄谈。由此说来，艾草全身是宝，千万不可小看。  

（作者简介：侯修圃，笔名伴农，现任青岛当代文学创作研究会名誉会长。散文作家，曾获青岛教育名家称号。）